星期六, 1月 19, 2019

拍岸驚濤 ── 龍蝦灣

 小時候聽人家說,龍蝦灣是香港的潛水勝地。自此,想像中的龍蝦灣,就如常見於典型旅遊宣傳的浮潛照片那樣,清澈的水,平靜的浪,珊瑚伸手可及,游魚就在身旁 …… 。直至初次到訪,只見巨浪滔天。再訪,驚濤拍岸。又訪,洶湧如斯,依舊不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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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蝦灣大浪,相信是地理因素使然。首先,香港的東面比西面浪大。兩個以大浪著名的海灘 ─ 港島的大浪灣和西貢的大浪西灣 ─ 都在東面,還有大量位於東面的海蝕地貎,都是最佳明證。而龍蝦灣位處西貢牛尾海的前沿,再往東面不遠,就是茫茫無際的大海洋,加上海床由深至淺,地形由濶到窄,正所謂食正條水,讓從東面遠道而來的海潮,潛藏的能量在此得以宣洩、併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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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樣基於地理因素,以上地圖所示的三個位置,海浪特色各有不同。【1】由於背向東面,海浪較弱。【2】向海的一方全是高大崖石,硬磞磞地抵受着海浪的拍擊,掀起高高的浪花,翻湧雪堆似的波濤,頗為壯觀;唯此處需從風箏場側攀石而下,略具難度之餘,亦有一定危險性,必須小心。至於【3】,則左面是大堆嶙峋礁石,右面是巨浪沖刷的削壁,中間一片石灘,大石散佈,浪潮席捲不斷,景觀豐富多變,絕無冷場。加上此灘就在路旁,毋用攀爬,因此特別值得推介。事實上,從午後至黃昏,左中右,長短焦距,不同快門組合,不同取景角度,只此一灘,拍足兩個多小時也不沉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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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海浪,既簡單又不簡單。器材運用方面,主要是要懂得運用幾種濾鏡。首要的是ND 濾鏡 (減光鏡),其次就是CPL(偏光鏡) 和GND (漸變減光鏡)。後兩者拍其他風景也常用,以下只說說ND鏡。

拍海浪用ND鏡的目的,就是減少鏡頭進光,好讓可以運用較慢的快門,以表現出海浪的流動感。當然,也沒規定拍海浪必須慢快門,以高速快門凝固浪花,又或者以不快不慢的快門拍攝,動感與力量感兼顧也可以。然而那就更沒甚麼好說,調試不同快門速度,看拍出來的效果,滿意便可收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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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D鏡就如相機的太陽眼鏡,原理及用法都不難明。但由於對應不同的光照亮度,需要用上不同減光程度的ND鏡,因而使用起來頗為麻煩。市面有可調節減光量的產品,但調至減光量較大的時候,偏色,以至出現暗斑的情況相當普遍,即使高價貨亦難避免。若不用可調的,則除非低、中、高減光量全套齊全,否則又要面對選擇困難。筆者之見,若只用一鏡,最好是中間落墨,ND64 (減光6級) 左右應該是最能派上用場。關於ND鏡的選購及運用,網上不乏專文介紹,在此不多花筆墨。以下談談慢快門拍攝海浪需要注意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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慢快門拍海浪有兩個明顯的難處,第一個是快門速度的掌握。對應不同的海浪狀況,要運用不同的快門速度,才可得到期望的效果。首先,浪濤的大小明顯是影響因素。但即使浪濤大小相若,分散的,用較慢的快門沒問題,拍出來仍會有豐富的明暗層次;密集的,卻可能會拍出整個畫面白朦朦的一片。類似地,不同的光照條件,例如直射陽光、密雲時的散射光,以及黃昏時的暮色蒼茫,也需要用上不同的快門速度來配合表現。大致而言,浪濤洶湧澎湃、浪花密集、光照充足之時適宜用較快的快門;反之,波浪平緩、分佈疏落、光線暗淡時,不妨用上較慢的快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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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1秒快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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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5秒快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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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30秒快門

第二個難以掌握的是構圖。平時拍攝風景,景物位置明暗色彩相對固定。看準了,拍出來也就大致一如何料。然而當用上慢快門的時候,同樣的場景位置,同樣的取景角度,同樣的焦距運用,但由於快門打開的時間長,以至每次的拍攝,就在那幾秒,甚至只是一秒之間,所捕捉的浪濤流動與分佈不盡相同,以至拍出來的畫面,呈現不一樣的同明暗色彩,以及形體上的差異;換言之,構圖因而有所改變。這情況,快門足夠快時當然不會出現,足夠慢時也沒有問題,因為這樣便等於記錄海浪的平均動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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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2.5秒快門;每次按動快門,記錄的海浪分佈不同,構圖亦因而略呈差異。

此外,取景範圍也是一個因素。範圍小,浪花的變化也少,按動快門的時機容易掌控;範圍大,也容易,不過這回是容易顧此失彼。在此情況下,盡可能觀察海浪的動態規律,多拍幾幅選其表現最合乎要求的就是了。

慢快門拍攝海浪,讓我們再一次體會到, ── 攝影,是撞彩的藝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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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交通 : 前往龍蝦灣不難。乘 91號往清水灣的巴士,又或者往清水灣的小巴,於大拗門落車,然後沿龍虾灣路步行約大半小時,到路的盡頭便是。


星期五, 1月 11, 2019

鏽色可餐,Art 呃難分 ── 楓香林內的反思

 「中計!」甫踏進大棠楓香林的範圍,心中不由自主地暗罵了一句。

「活該!」沿路走到近楓香林的涼亭,心中禁不住狠狠的多罵一句。

第一句是罵別人,罵那些將觀賞價值如此平凡的楓香拍得似層層的充滿美感,引誘小弟舟車勞頓走一倘。第二句是罵自己,一句警世之言「攝影人不可信」經常掛在口邊,竟依然中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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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大棠楓香如此狀態。信?還是不信?

攝影人不可信的原因,在於經常造假。且別說那些 PS 組合多張照片移花接木,又或者用上諸如多重曝光、慢快門長曝、失焦搖鐿等特技拍成的照片,即使是只用最平實的方式拍攝,也可以選擇不同的鏡頭焦距及拍攝角度,以至等待光影條件適合、動態得宜的瞬間才按動快門。只要善於斷章取義,寮屋前的一道污水渠,也有着「小橋流水人家」的詩意;街道上半窪水氹中的倒影,也可盡顯波平如鏡,美不勝收。若然還懂得透過後製編修小題大做,則那怕原本只是灰朦中透着微紅的晚霞,也可以弄得輝煌絢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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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斷章取義,總能找到合乎心意的片言隻語。

當然,現實中除了小部份別有用心的個案,攝影人的「造假」,主要還是出於對美的追求,可說是一種藝術的表現。然而由於攝影既可以用於藝術創作,又可以用作現實記錄,雙重性格的特質容易使人混淆,人們往往把藝術加工當作真實,搞不清甚麼時候是藝術,甚麼情況是造假,以至「Art」「 呃」難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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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適可而止的後製,往往比誇張不堪、味精濃重的更具欺騙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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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如此修圖,一年四季都可拍到紅葉了。然而又有何意思?

回說大棠拍攝當日,天氣清涼但不寒冷,雖略多雲但尚算明朗,一口氣上到大棠山路的閘口處,但見一片青蔥,已感不妙。臨近楓香林一帶,山林翠綠,部份樹木還吐着清新的嫩葉。幸而並沒有薄霧,否則還以為春天提早到來。再往前行,楓香可以有多紅已經心中有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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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這混雜的葉色,正是本港冬春難分的天氣寫照。

但若說今年的楓香不紅,又不盡不實,因為紅起來的幾株,色如鐵鏽,真箇是鏽色可餐,相比兩年前所見的片片淡紅,算是有所交代。只可惜,就只是那幾株而已。萬綠叢中幾株紅,便是今年大棠楓香林的真實面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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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即使葉色夠紅,葉子夠多,卻又千瘡百孔,或者瘦骨嶙峋。大棠的楓香,總能呈現出一份缺憾美。

幸而隨遇而安,滿足現狀,有乜影乜,正是本地拍友可愛之處,筆者又何嘗不是感染了同樣的習性。如是者,熟練地運用各種「造假」功夫,為眼前每年一遇的大棠紅葉勝景加工潤色。若然現場加工還未能湊效,回家PS 搭夠就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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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性難移!攝影人真的不可相信。這一句,也是用來罵自己的。哈!哈!

 

星期日, 1月 06, 2019

冬至屏山 ─ 元朗屏山文物徑快閃拍攝記

 冬至,太陽直射南回歸線的日子。這天,日短夜長到了極限,過了冬至,白晝的時間又逐漸長起來,直到半年後的夏至。如是者周而復始,歲月在這不斷的循環中悄然流逝,歷史,也就一去不返。

天生是個讀不懂歷史的人,一本中國歷史看上十多遍,累積起來的記憶,仍只是串連不起半個故事的片言隻語。甚麼武王伐紂、黨錮之禍、安史之亂、玄武門之變,我都知道,只是搞不清當中的朝代、地點、人物。然而不知何故,如此的歷史文盲,卻喜歡看歷史古蹟,也許是因為腦海中的空無一物吧!對歷史的無知令小弟仿如一張白紙,古蹟於我而言,無分前文後理,與風景相差無幾,只需用眼看,用心感受。欣賞的,是那穿插於古殘老舊之間的光影與氛圍;喜歡的,是無視典故的歷史想像。不久前的冬至,藉着到屯門過節途經天水圍之便,到屏山文物徑快閃走了一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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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聚星樓

元朗屏山是香港境內歷史最悠久的地區之一。早於十二世紀 ,新界五大族之一的鄧氏,其中一個分支已定居於此。而成立於1993年12月的屏山文物徑,則是香港首條的文物徑,長約一公里半,沿途連接多座典型的中式古建築,傳統獨特兼備,包括聚星樓、鄧氏宗祠、愈喬二公祠、上璋圍、述卿書室、覲廷書室、清暑軒、洪聖宮、楊侯古廟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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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上璋圍

記不起是哪年首次到訪屏山,當時應該文物徑還未啟用。只記得當日驅車到了屏廈路,把車泊在路旁翻看地圖之際,一朵又大又重的木棉花掉在車頂上,嘭的一聲好不嚇人,那肯定是暮春時節了。 之後的數次到訪,都在冬天。大概是寒冬的蕭瑟使然,總覺得冬天看古蹟,別有一番風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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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楊侯古廟

這次冬至到訪,遊人更是稀少,即使當日天色明朗,古牆老瓦之間,依然滲透着教人唏嘘的蒼涼。這感覺,身處鄧氏宗祠及愈喬二公祠之中尤其明顯。偌大的廳堂,空無一物,令人感悟到歲月不留痕是個騙人的謊話,── 當時間湮沒一切,剩餘的空空洞洞,正是歲月遺留下來最深刻的痕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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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鄧氏宗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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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愈喬二公祠

在鄧氏宗祠,除了一把殘舊的牛角電風扇,庭院之中基本上沒有任何傢具,導賞文字都是沿牆壁放置展示,後進祖龕的左右兩旁,分別掛着「孝」「弟」兩個大字,前廳高牆之上,有的是「詩禮傳家」。類似地,愈喬二公祠的大門外,「達期兼善,德修於身」,大廰牆壁之上,展示着一幅精美賀帳的複製品。就是這些見證着歷史的文物,默默地守護着這兩所經歷了大半個千禧的古蹟 ……。歷史的無知並不妨礙攝影的直覺,手中相機的快門聲,彷彿是文化的共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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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鄧氏宗祠後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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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愈喬二公祠大門

隨着一下接一下的快門聲劃過寧靜的廳堂,冬至午後的斜陽,漸漸從地板移到牆壁,寂寂地,由明亮變作橘黃,再由橘黃變為暗紅,然後消失於屋樑之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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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愈喬二公祠後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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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鄧氏宗祠大廳

宗祠外面,太陽快要落到遠山的背後,古蹟管理員早已下班離去。晚霞的餘輝,雖然照亮不了室內的雕樑畫棟,卻依稀勾勒出這古老建築的恢宏與輝煌,訴說着這庭院的上空,曾經有過七百多個的冬至,如雲朵般飄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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